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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十二时辰:不敢躺平的汽车业,无法躺平的汽车人

大约半数的受访者在电话里,没有准确地回忆起自己被封控的日期,只记得“大概有一个月了吧”。

“大概一个月”,意味着大部分被封控的个体已经经历了一个缴纳房贷、车贷以及房租的日期。而一部分企业,则有可能因为人员设备被封控或者资金链问题,刚刚错过了一个发薪日期。

在这一个月里,不少人回到久违的厨房,为自己和家人忙碌准备一日三餐。炸猪油,成为这一轮大规模厨艺比拼中的入门项目。

上海的这一轮疫情,从3月开始冒头,到月底,魔都的汽车人几乎全部地被牢牢封控在家里。

最近一周,XEV研究所与十多位身在上海的汽车人进行了对话,他们中有公司高管、车企研发工程师、产品经理、车间工人、汽车销售、保供物流司机等等。

我们将这些汽车人的故事进行了记录,截取他们在疫情期间的一个片段,希望连在一起,能勾勒出一副关于上海疫情下对汽车业影响的全景图。

在与这些汽车人的对话里,这次疫情影响严重的程度以及时间周期,超出了大多数人的意料。

除了少数参与闭环生产、保供物流的岗位之外,疫情的封控对那些必须要在线下进行的研发路测、物流供应、组装生产以及整车交付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更令人担忧的是,上海汽车产业受到的冲击,已经蔓延到长三角乃至全国汽车产业。

目前,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上汽三厂等工厂基本上处于停摆状态。

就在这篇文章发出前,小鹏汽车创始人何小鹏、华为消费者业务CEO/智能汽车BU CEO余承东先后发出了高度相似的警报:如果上海和周边的供应链企业还无法找到动态复工复产的方式,五月份可能中国所有的整车厂都要停工停产。

4月已经过半,5月会好吗?

09:00

理想某门店销售

这个月只卖了一台车

上午九点多,理想上海嘉定某门店的销售Sherry,成功卖掉了四月份的第一台车,这也是她这个月成交的唯一一单。

这位客户已经“养”了大概5个月时间。

Sherry很清楚,新能源车的客户是靠时间养的。这几年钱不好挣,基本上没人会对新能源车进行冲动消费,理想ONE的客户也很少会冲动订车。

她对这位拯救了自己四月业绩的客户印象深刻。

去年11月,这位客户准备购买一辆公司用车,而且想要上新能源车牌照。他在朋友的推荐下,到门店试驾了理想ONE。

试驾后,客户有些挑剔,觉得车不好,无论Sherry怎么说都油盐不进。每次‘逼单’(销售术语,催促客户下单)的时候,总能说出各种不买的原因,比如售价超预算了,网上说这台车不够好。Sherry看短期搞不定,便不再催他,偶尔在微信上联系一下,完全处于“散养”状态。

今年3月下旬,理想宣布将从4月1日起理想ONE涨价。涨价前,Sherry又想到这位客户,于是微信上和他同步了涨价信息,但后者仍然没当一回事。

直到上周,也就是涨价之后不久,客户晚上打过来电话,和Sherry聊了很长时间。

聊天中,Sherry得知他在近半年中试驾了很多车,比如上汽大众ID.6等等,比来比去,他觉得还是理想ONE的性价比更高一些。

Sherry在心中为用户画了像,留下最关键的两条:他想买六座的新能源车,又不想买纯电。既然这样,市场上最合适的就只有理想ONE了。

第二天一早,客户发来信息,九点半就下了单。由于上海全市处于疫情封控阶段,这位客户并没有前往门店,而是直接线上付款了。

这一单成交后,Sherry其实并没有很开心。

她一直是自己工作的门店中销售业绩最好的员工,业务上驾轻就熟。但她的门店同事,这个月都还没有开张,疫情封控让她感到不安。

事实上,从3月下旬开始,上海疫情就影响到了销售业绩。当时,Sherry所在的门店关闭,到目前一直处于停业状态。她在三月仅卖掉7台车。而正常月份下,她每个月基本上会卖出15-20台。

Sherry告诉我们,理想在上海卖得还可以,只是相对卖得不如杭州好,最好的是郑州和重庆这些二三线城市,“现在看,4月、5月可能基本上废掉了。”

10:00

主机厂工程师

测试方案只能发给闭环驻守的同事

十点钟,上海嘉定区某主机厂的研发工程师杨清遥刚结束一次线上会议。心在路上,但人在家里,他只能将一份测试方案,发给了闭环驻守在嘉定研发中心实验室的同事,让他们代为操作。

杨清遥参与两款汽车的ADAS域软件架构设计,这是该公司推出的区域控制集成式架构,可以将整车数十个控制器,逐渐缩减至五个,甚至集成到一个控制器上面。

上海疫情爆发初期,杨清遥在临港工厂闭环待了一周,后来回家时恰逢上海启动封控,就回不去了。

从3月20日开始,他每天开了很多线上会议,作息也变得紊乱。忙乱中,让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虽然距离角落里的吉他咫尺之遥,而且也没有公司的纪律约束,但他疫情在家期间竟然没有心思捡起来弹上一曲。

虽然很忙,但杨清遥觉得工作效率整体上是减分的。因为,自己的行业和岗位性质决定了,很多工作要去现场、车间以及出差,特别是自己参与的项目处于投产阶段。

今年3月,杨清遥参与研发的SUV车型已经实现批量生产,轿车则处在生产调试与验证的阶段,工程样车在邻市工厂。这两款车都需要他前往现场支持。

杨清遥说,汽车业不是PPT造车,也不是纯粹的实验室产品,需要把理论和实践相结合,造样车是要跑测试什么的,这些工作都是不能在家里进行的。

这就有了开始的一幕,他要将测试案例写出来,发给位于嘉定研发中心实验室的同事。同事收到测试案例后,会代替杨逊遥去做。

而这批同事,从疫情开始直到目前一直待在实验室里。因为疫情,公司为他们加急改造了宾馆,他们吃住都在那里,进行闭环作业。这种工作方式是权宜之计,杨清遥很清楚,解封之后肯定要加班追赶进度的。

11:00

被隔离的特斯拉工人

无聊中抽光最后一包烟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上午十一点,简单吃了一碗面后,孟恒标躺在床上看着儿子表演诗朗诵的视频,心情由阴开始转晴。这是在无锡的老婆给他发过来的。孩子的声音,让他暂时消解了被隔离在宿舍中十七天的烦闷。

孟恒标在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的电池车间上班,工作地点位于上海浦东泥城镇。3月27日下班后,他接到隔离通知,之后除了两天一次的核酸检测,至今再没有出过门。

一开始还觉得隔离挺好的,喜提几天假期,但一周都没有坚持下来,孟恒标就开始像一头刚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心情日渐烦躁。烟也越抽越多,看儿子的视频之前,他已经撕开了托工友关系买的最后一包烟。

他翻了翻身,看见宿舍角落里居委送来的黄瓜。泥城镇的管理还算正常有序,居委已经发放了两轮物资。

唯一让他焦虑的是工作。

孟恒标所在的厂里没有任何动作。他听小道消息说,工厂收到了“封控”的死命令,就连旁边新厂房的施工队也都停工了,上海宝冶的工人全部转移去支援方舱建设。

吃饱后的困意袭来,孟恒标的思绪又飘到儿子那边。最近一个上海的朋友全家都感染了,四岁小孩高烧到40度,烧了两天,好不容易才联系到人从隔壁楼给他们递了退烧药。

想到这,孟恒标不由得庆幸自己五岁的儿子人在无锡。他翻了个身,点开抖音开始刷视频杀时间。

13:00

26岁的上汽焊接工

在家刷视频抵算工时

下午一点左右,被封控在出租房的上汽三厂车间焊接工姚斌要开始工作了。

他打开视频,按照公司的要求,开始观看“如何正确使用灭火器、如何报警、火灾逃生准备……”共5个视频,全部看完大概用了半个小时,然后在线进行考试。非常时期,他这一天的工作大致包含这些内容。

疫情期间,姚斌所在的上汽三厂和附近的上汽MEB工厂一样,均在闭环生产。不过,闭环生产并不等于所有车型都在有序生产。

以上汽三厂为例,在前年武汉疫情中主要生产救护车等疫情特需的车辆,其它车型全部停产。这次上海疫情中,平时主要生产的途观、途昂、全新奥迪A7等车型也大多停产,姚斌没看到相关的同事上班。

疫情防控开始时,上汽三厂的部分员工住在了工厂,每天补贴300块钱,但姚斌没有被派往工厂。

26岁的他大专学历,毕业后进入上汽,目前已经有四年工龄,每个月7000多的工资。拿出 2000多块的住房公积金,自己在自如App上找了一间工厂旁边的房子。疫情期间,他基本上只吃速冻水饺,很少炒菜,所以叮咚抢菜、社区团购之类的活动统统没有参与。

居家办公期间,公司给他的工作任务主要有两件:

一,每天9点之前,上报个人的核酸、抗原信息,以及室友的信息有没有异常,小区有没有阳性;

二,在上汽内部的人力资源培训系统里看视频学习,比如岗位知识和上面提到的救火视频等,每天学习五个小时,计算为八小时的工时。

从4月1日到5日,整个上海开始封控管理,公司将这几天给姚斌算作休假。4月5日到现在,则算作是居家办公。姚斌所在的焊接部门的同事,全部在家里面,二十几个人天天在家躺着,刷视频,聊天,陪女朋友玩游戏。

公司指定的那些视频,姚斌也没有全部刷完过,他会把视频打开,挂在那里。

姚斌很清楚,他们的岗位没办法在家里工作,用学习视频抵算工资,都是公司白给的补贴,公司的人也都知道大家是在刷视频,不是看视频,所以后台有学习记录就好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和朋友一起打英雄联盟,或者睡觉。

最初的几天,他的睡觉时间都让位给了游戏,小区喇叭通知做核酸检测时,就带着口罩,露出两个黑眼圈下楼排队。最近这几天,游戏也不想打了,打吐了,想快点解封回去上班。

14:00

蔚来整车研发工程师

家里的猫挡在了电脑前

下午是李智飞工作状态最好的时间。

这天下午两点,家住上海安亭的蔚来研发工程师李智飞,和同事、供应商五六个人准时接入飞书会议界面。

这场会要解决螺旋扭矩的参数修改问题。

同事在上午告诉他,“有一个螺栓零部件的扭矩原来定的是20±3牛米,但供应商评估了一下说,可能要改得小一点。”

李智飞知道,这个螺旋是用在蔚来的一款新车型上的。

螺旋的扭矩参数原本从其他项目沿用过来的,同样规格的螺栓会采用同样的扭矩。得知同事提出要改,他先是在上午和同事讨论了二十多分钟,发现这里面既涉及技术问题,还涉及到其他三个供应商,另外还需要找到专门的紧固件工程师。

于是,他和同事又约了各自的供应商,定在下午两点再进行一次线上会议。

那场线上讨论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家里养的几只猫有时会走过来,跑到电脑前逗留一会儿。终于,问题得到了解决。

与正常工作时相比,李智飞觉得这次解决问题的工作效率慢了不少。

如果是正常办公,线下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就比较简单。由于各部门的供应商会有专门的人在蔚来公司提供支持,所以只需要找个会议室,很快就能把事情解决,而不需要专门讨论两场。

但让他欣慰的是,疫情期间的薪资是正常发放的。疫情给他的生活带来的最大变化是,平时只需要八点左右起床。现在需要早上五点多醒过来,六点开始在叮咚买菜上抢一波菜,没抢到的话八点再抢一波。

15:00

新势力产品经理

今年是二线品牌最后一搏

王恒刚刚结束了一个产品会议。最近,这样的会议大家往往在争吵之中达成一致,或者决定约个时间继续再吵。

作为一家二线造车新势力的产品经理,他所在的公司在这次上海疫情中没有受到那么大的影响。一方面,他们的工厂位于南方某个省份的小城,因此生产制造与供应链物流端没有受到严重的影响;另一方面,公司也出现了管理层的变更,内部仍在整合调整中。

王恒记得,大约从三月中旬开始,办公室的同事就陆陆续续地变少了,一些人的小区被封,被迫开始居家办公。一些部门索性让同事们集体居家办公,包括软件在内的研发部门坚持到了封控前最后的日期。目前,产品和研发工作,依然可以在线上开展。

相比于疫情带来的影响,王恒将目光更多地放在了行业内激烈的同行竞争,尤其是智能电动车领域。今年,对一些二线造车新势力来说,可能是最后一搏;传统车企如上汽的飞凡、智己也在加大力度转型;外来者牛创、百度、小米也在逐步释放车型开发的进度。

XEV研究所问及王恒:疫情是不是加大了头部车企与腰部车企的差距?王恒不是特别同意,“按销量来讲,你看TOP5(蔚来理想小鹏哪吒零跑)加上威马,之后还有谁?”

二三线的公司与TOP 5的公司,在月销量上不是一个数量级,“人家一个月卖8、9千台,你是8、9百台还不到。”

疫情一定程度上给所有人都按下了暂停键,智己、自游家、理想、集度等都推迟了原本安排在3月底4月初的新车发布会,蔚来、小鹏都发出了停产的信号。坏消息不仅如此,王恒还留意到,过去几年特别吃香的互联网大厂也开始裁员,而大厂的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新势力车型的潜在车主。

未来的日子,恐怕大家都会将腰带勒得更紧。

16:00

某新造车公司产品经理

项目只能「云验收」

如果不是因为上海的疫情,陈旭现在应该可以去公司总部进行项目验收。

他在国内某造车新势力做智能座舱体验相关的工作,主要负责座舱软硬件系统的体验以及车辆 APP 的体验相关工作,包括了车机大屏的交互、相关功能的操作逻辑、车机应用生态的布局、手机 - 车互联 APP 的功能体验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他扮演的是「内部体验官」的角色,作为一名消费者来亲自试试这辆车的智能座舱好不好用。

这一周已经是他进入居家办公模式的第 5 周,好在他们公司在上海封控前,已经关照了相关员工把电脑带回家,并且准备好了一切居家办公的设备条件。

因为陈旭从事的是体验方面的工作,所以很多工作都可以在线上进行,所以他受到上海封城的影响没那么大。只是最近正好赶上项目验收的节点,他只能在家里进行「云验收」。

这段居家办公的日子,陈旭每天至少有两个会议。从早上 7、8 点开始,多的时候一天到晚都在开会对进度,甚至到晚上 11 点,他还经常接到工程团队方面打来的电话,因为有一些需求需要立即确认。

这是陈旭觉得居家办公最不好的一点,因为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这段时间,都是在待命的状态,特别是有的时候晚上开会开到很晚,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又要接着开会,会让整个人都处在懵逼状态。这种从生活到工作的状态切换,是非常不适应的。

当然,开会的效率也是个大问题。有的时候线下 5 分钟就能讲完的事情,开会的时候会有各种状况:

比如有的时候信号不好,或者突然有参会成员被通知下去做核酸,还有时家里的孩子或者宠物会突然乱入……

所以很多时候会议的效率极低,经常出现一个会开了快一个小时,仅仅确认了几个需求。

目前陈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跟进一款全新车型的发布,本来也要在今年的北京车展亮相的,但是因为上海疫情,所有工作都往后推迟了。但是公司制定的新车的各个开发节点却不会因此而受动摇,因为这会影响到后续新车的交付。

所以他必须在各个时间节点前确保每一项功能的体验都是符合开发预期的,包括还要准备后续的一些智能座舱系统的软件 OTA 包。

除了最为重要的新车型项目,陈旭手里还要负责其他几款在同步开发的车型,这些车型也有自己的开发节点,被封在家里的他也时常感到焦虑。

但他觉得,至少目前他的工作没有因为疫情而全部停滞,相较于那些生产制造端的同事来说,他要更加游刃有余一些。

17:00

新汽车品牌产品经理

团了一袋炒到600块的咖啡豆

下午五点多,又到了汽车产品经理赵辉的做饭时间。

油锅里传来熬猪油的声音,赵辉擦了擦手,用小拇指在手机上点了点,确认了下自己在线上会议里处于静音状态,又拿起铲子在锅里继续拨弄。

翻炒中,他无意间看到厨房窗户边上的咖啡机,那袋在小区微信群里被炒出600块天价的咖啡豆,静静地躺在暮光中,这本是一袋淘宝上卖几十块的豆子。

有的上海人疫情期间喝咖啡是一种生活习惯,但对于他,更多是为了工作。

疫情期间,赵辉每天九点半就开始在客厅里蹲着准备开会,一直到晚上十点半,中间要准备的材料一份接着一份,不来点咖啡下午就会开始头疼。

作为一家传统车企的新汽车品牌产品经理,赵辉对自己的角色认知清晰,产品工作事无巨细,很多都是细节决定成败,所以大大小小的会他都尽可能去参加。

“还有什么问题吗?”线上会议快要结束时,赵辉听到手机里传来市场部门同事的询问。

他随即停下手中的翻炒,解除静音回了一句,没问题。

这次沟通会还是关于第一款车的交付事宜。大家要准备首批交付的发布会,虽然由于疫情延迟了,但交付的其他准备工作还是得进行,媒体试驾已经转移到了北京的体验中心。

听到赵辉的回复后,同事那边客气地说道,“那我们九点半的会再碰,辛苦辉哥把材料先发出来。”

这时,赵辉已经用滤网把油渣过滤掉,盛出了一碗清油。

在下一个会开始之前,他需要把第十张和第十一张PPT写完,这是新车型的BOM部分。

晚上九点半的会议,他倒没有觉得太晚。毕竟为了保证新车型的SOP不受影响,设计和研发团队都住到公司里了。

18:00

博泰车联网高管

物流成本比平时增加300%

博泰车联网创始人兼董事长应宜伦结束了一天中的最后一个线上会议。

这样的会议,他在疫情期间每天基本上要开七八个,内容涵盖技术、产品、生产等等。居家办公期间,每天开会的时间比疫情前的正常状态下多了两三个小时,相当于把平时的一些从家到公司、出差拜访客户的移动时间都用来开会了。

应宜伦创办的博泰车联网总部位于上海徐家汇,公司属于汽车行业的Tier 1一级零部件供应商。现有客户主要覆盖豪华、合资、自主等近30个汽车品牌,并在厦门和南京设立了两个生产基地。

中国的这轮新冠疫情始于2020年初的武汉,像博泰这样在全国多地布局的企业,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疫情应对机制。早在这次的上海疫情爆发前,博泰就已经投入了数亿元,把一些他们认为高风险地区的物料先买回来,提前储备了芯片等关键物料。

疫情期间的主要挑战在于物流和研发环节。

为确保物流顺利,博泰自建了物流车队,两支物流车队采用有自己的车,自己的司机,用来自主调配。另外,与全国性的大物流公司加强合作,对于一些物料的产地有各自防疫政策要求的,会使用当地具备疫情特殊通行证的车辆进行接驳。

整体算下来,博泰每个月的物流成本要比正常月份下增加300% - 400%。

通常情况下,汽车零部件公司会在主机厂内存放一周的库存,自己的仓库内会留有一周的库存,再留有能够支持一周时间的物料,也就是说整个库存可以支撑的时间大概三周左右。从4月1日至今,两周时间已经过去。这意味着,许多零部件公司的物料库存即将达到极限。

研发环节中,博泰目前主要做的是产品规划以及软硬件开发工作。挑战在于,高精地图测试、智能座舱测试、真实道路测试等工作难以开展,解决办法唯有增加车辆,在其它城市的研发中心展开类似的测试工作。

应宜伦做好了在极限状态下坚持数月的准备,同样也期待着上海的疫情能够早日缓解,大家都能早早解封回归正常生活。

20:00

汽车行业猎头

封控期间工作效率反倒更高

住在嘉定镇的汽车行业猎头花花回到书桌前,坐直了身子给一位住在浦东的候选人通电话。

今年28岁的她,身上背了一百多万的房贷,所以这份工作她格外投入。即便疫情封控在家,她基本上全天都在搜索简历、打电话找人。

她觉得晚上和候选人沟通效率更高。这个时间段,候选人一般刚刚吃过饭,结束了一天工作,心态会更放松。

花花打开笔记本电脑,拨通候选人的电话。一上来,先是简单寒暄了几句,询问对方住所附近的疫情情况,接着礼貌地询问候选人寻找新机会的动机,然后开始介绍自己掌握的职位信息。

沟通中,她明显感觉到疫情让候选人们对换工作保守了很多,只不过,大多数候选人并不拒绝看一下外面的机会,尤其最近一两年上海的汽车人才流动很快。

尤其是她正在寻找的关于ADAS算法和底层开发的人才,近几年格外吃香,基本上在本市企业之间调动,也有机会涨薪20 - 40%。

在和候选人通电话时,由于刚转行做汽车猎头一年半的花花,有些名词还听不太懂,她会飞快地在电脑上进行百度。

聊完工作后,花花开始和候选人闲聊。这场沟通进行地不错,她自己也放松下来,将脚翘到了桌子上,一边用手摆弄印着龙猫睡衣的衣角。沟通用了大概三十分钟时间,转过头,她透过窗户看到安静的小区,不知道疫情封控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她相信,短暂的上海疫情是不会影响到这些汽车人才流动的,她要抓住这波智能驾驶的浪潮,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21:00

物流老板

运货要靠“接龙”  辛苦钱越赚越辛苦

晚上九点多,李芳站在窗边,对着闪烁的手机屏幕回着一条又一条的语音消息,期间,还时不时还会有电话打进来。她嗓音洪亮、语速快,听起来是个豪爽利索的“江湖儿女”。

现在她的身份是上海一家物流公司的老板,而此前,她其实是一家连锁超市的经营者,疫情期间她的生意亏损严重,经朋友介绍,改行做了物流。

这次上海疫情,很多外地的物流车无法进入上海,上海本地的物流车也出不去。但一些老客户用货迫切,这种情况下,既为了帮忙,也为了多赚些钱,李芳还是把单子接了下来。

行业里有些“你知我知”的办法,就是把货物运送到封控区的边界,像接龙一样交给接货的其它车辆,运出去。

大致的流程是,物流公司接到客户的单子,想办法拿到通行证,然后去供应商的厂里拿货,运到还可以通行的封控区边界,或者司机们信息共享的尚能通行的区域,然后司机把货卸下来,由目的地线路上的其它货车接龙运走。

不过,最初去封控区工厂拿货的司机就要原地隔离了,这些成本都会算在订单费用中。

“搞的像游击战一样,司机们每天在群里同步,哪里的高速封啦,但国道、省道还能走,哪里的疫情管控松散一点,想想办法还能走。没办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总是要讨生活的。”李芳很是感慨。

李芳说,在上海附近的高速口,或者国道、省道的出入口,甚至有时候在一些普通公路上,会停着一排卡车,尤其在夜里,它们打着双闪,串联着,场景魔幻,很难不吸引过路人的目光。

这或许就是李芳的同事或同行们在人肉搬运货物——有的人在等着把货物交接出去,有的人在等着接货的车子过来。

流程是这样,实际上却有很多司机不愿参与。

李芳原本想卸货的时候,临时找一些扛大包的师傅,或者附近的工人一起搬运,但这样平时可行的操作现在变得艰难。最后基本上都是公司里的师傅亲自卸货。工作量大,还要原地隔离,辛苦钱赚得越发辛苦。

李芳现在感到累了,去封控区取货需要政府部门开具通行证,审批难度很大,基本上不是生活物资也不会获得审批。没关系没资源这时候基本就是要停摆,自己的物流公司现在也停掉了。

晚些时候,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是一条外地的卡车司机困在高速上的,车子上贴了一张写着“疫情防控、禁止下车”的封条。她感到非常无奈,只希望疫情赶紧过去。

22:00

整车性能开发团队负责人

担心有些公司快扛不住了

晚上十点,忙完了一天工作的刘奕橙,开始翻看行业新技术的相关资料。

作为上海一家造车新势力整车性能研发的团队Leader,同时也是一位典型的工程师,刘奕橙喜欢起床后就打开电脑,直到睡觉前基本上都是开机状态,一方面工程维护24小时都要进行,另一方面,工作不忙了,他就会抓紧时间研究一些新技术。

上海疫情这段时间里,刘奕橙的工作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他所负责的整车性能开发,主要包括汽车主被动安全、疲劳、NVH、空气动力学等等性能,对一些已经上市的车辆进行日常维护、平台性能的优化,以及在一些平台上进行新车型的研发工作。

由于很多工作需要24小时在线,在疫情出现之前,刘奕橙就给部门同事申请了标配的移动式工作站,这个移动工作站可以直接带回家,借助公司的私有云和搭建的云服务系统进行工作。

3月中旬开始,同事们陆陆续续居家,刚开始的封控以两天为单位叠加,后来解封了几天,再后来就彻底居家了,来来回回已经有三四周时间。封控期间,刘奕橙的公司直接打通了线上的VPN,在家里从云端连上VPN就可以正常工作。

由于测试场景基本上都已经完成,刘奕橙的部门目前任务主要是在虚拟环境下,做一些计算机仿真的模拟测试。这些工作借助私有云、远程VPN、移动式工作站就可以在家完成。

不过,其他部门如测试验证、工程设计等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都很都是使用台式工作站,突然而至的疫情,又让大家不可能将这些办公设备全部搬到家里,所以会有一些工作延期甚至是直接停摆了。

但刘奕橙现在还有工作内容之外的担心,汽车行业虽然是个竞争激烈的行业,但这种时候一损俱损,他担心疫情持续下去,行业里有些公司快要扛不住了,“本来以为只会封几天,谁想到来来回回封了这么久呢?”。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Sherry、杨清遥、孟恒标、姚斌、李智飞、王恒、陈旭、赵辉、李芳、刘奕橙均为化名。)

尾声

与上面十多位上海汽车人的对话,让我们看到疫情下个体与他们所在企业生存现状的一个切面。还有这些数字,也许可以更直观地描绘上海疫情下对汽车业的冲击程度:

  • 142个物料。一位Tier 1公司的经营者告诉我们,在长三角地区,他们有142个物料处于封控的状态。

  • 300+自动驾驶测试车。上海地区已获取到自动驾驶路测牌照的车辆总数为325辆,我们从一些自动驾驶公司了解到,由于封控措施,大量测试车没法上路。

  • 6款以上的车型。上海疫情发生以来,受到影响推迟或更改发布方式的车型包括智己L7 Pro、自游家NV、岚图梦想家、理想L9、集度汽车首款概念车、蔚来ES7等,随着疫情持续,这个名单正在变长。

  • 3周库存。这是汽车零部件厂商常规的库存容量。4月至今,零部件厂商的库存已经接近见底。

  • 下降一半。一位前采埃孚中国区高管估算,如果整个4月份处于封控状态下,上海的汽车产值预计会降至正常月份一半的规模。

汽车产业的运作犹如精密复杂的齿轮系统,而疫情给产业链公司的运作引入了太多悖论。

比如物料无法运达,整车就没法生产线下,整车无法生产下线,通常整车厂就无法向供应商进行结算。

疫情中,大部分公司的办公场地被封控,企业无法通过专门的设备打印发票,也无法收到货款。如果公司的网银U盾被封控,那么付款和薪资发放都将受到影响。

由于疫情影响带来的经济环境的变化,互联网大厂正在经历一轮裁员。大部分受访人对今年的汽车消费持悲观态度。

缺芯、停产、车型推迟发布,只是非常时期汽车产业遭遇的集中爆发。水面之下,还有大量未被公众注意到的环节。

这也难怪,就在这篇文章发出前,何小鹏与余承东等大佬先后在社交媒体上喊话,呼吁尽快实现汽车产业动态复工复产。

我们相信,以小鹏、华为的体量,他们已经拥有让国内大部分企业羡慕、难以企及的资源。

但即使强大如他们,也需要汽车行业的声音,让更多人听到。

来源:第一电动网

作者:HiEV

本文地址:https://www.d1ev.com/kol/1728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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